十二旒玉藻撞出细碎的清响，李珩在龙辇上挺首脊背。
这顶赶制出的冕冠压得他颅骨生疼，垂珠缝隙间望去，洛阳城朱雀大街跪满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叩拜的并非天子，而是龙辇旁那匹金鞍白马上的突厥可汗。
"陛下，该念檄文了。
"礼部尚书捧着绢帛的手指在抖，这位三朝老臣的绯袍下露出半截镣铐，铁链另一头栓在突厥狼卫腰间。
李珩展开檄文，绢帛上朱砂写就的字迹刺得他眼眶发烫。
那些痛斥女帝"牝鸡司晨"的词句，字字皆是可汗口述。
当念到"还政李氏"时，他听见街角传来幼童的啼哭，随即是利刃破空的闷响。
"继续。
"可汗的马鞭轻轻点在他后颈。
玉藻摇晃得更厉害了，李珩咬破舌尖才压住颤抖。
铜镜在衮服下贴着心口发烫，镜背的海兽纹路今晨突然渗出血珠，在黄绫内衬上洇出长安一百零八坊的轮廓。
"......朕惟天命靡常，惟德是辅......"诵至半途，狂风骤起。
朱雀门阙楼上的周字旗被拦腰折断，旗杆不偏不倚插进龙辇前七尺。
人群骚动中，李珩看见折断的旗杆裂口处闪着青芒——这是陇西特产的钨钢，专用于皇室禁卫军的弩机。
可汗的金刀己然出鞘，刀尖却指向他的咽喉："陛下可知这是何意？
""天象示警。
"李珩任由喉头血珠滚落冕服，"可汗不妨问问太史令？
"话音未落，天空传来一声霹雳。
积压多日的暴雨倾盆而下，雨水中竟夹着细碎冰晶，将朱雀大街铺成银白。
跪拜的人群终于崩溃，推搡着冲向坊门，却被突厥骑兵的马槊成片戳倒。
混乱中，李珩的龙辇被挤到道旁。
他趁机扯断三串玉藻，任由珠玉滚入排水渠。
当指尖触到渠中某块凸起的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