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三张工业券、五斤粮票，还有裹着红纸的半截人参——那是去年在长白山收药材时捡的漏。
粮票边角盖着模糊的红色印章，隐约能看出"吉林省地方粮票"的字样。
"他王婶，这些够不？
"汉子搓着皴裂的手，眼睛盯着泥地上那滩混着羊水的血水。
老接生婆数了数粮票，把人参推回去："留着给桂香熬汤，月子里可亏不得气血。
"她棉裤膝盖打着补丁，针脚却齐整得很，用的是供销社处理的零头布。
婴儿突然尖声哭起来，惊得梁上灰尘簌簌落。
王婶子扒开襁褓看了眼，拍腿笑道："这小子嗓门亮，将来准是吃公家饭的料！
"窗纸透进的晨光正好照在婴儿右耳后，那里有颗朱砂痣，像落在雪地里的山楂籽。
房梁悬着的草药捆随风轻晃，晒干的柴胡叶子簌簌掉下几片。
灶房飘来小米粥的香气。
张铁柱蹲在泥炉前添柴，火星子溅到手背上也顾不得。
陶罐里炖着媳妇怀孕时攒下的干蘑菇，混着公社奖励的劳模红糖，甜腥味缠着药香往人鼻孔里钻。
墙洞里忽然钻进只瘦猫，绿眼睛盯着灶台转，被汉子抬脚吓跑了。
后墙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张铁柱掀开糊着油毡的木板，墙洞里塞着个粗瓷碗，两块豆腐还冒着热气。
这是隔壁赵木匠家祖传的递物洞，饥荒年月里邻居们心照不宣的救济通道。
豆腐底下压着片梧桐叶，用木炭画了个笑脸——赵家小儿子铁蛋的杰作。
日头爬上东厢房时，婴儿终于含着母亲的乳头睡去。
张桂香望着糊满报纸的顶棚，那些"超英赶美"的标语缝隙里，去年糊的旧报纸露出半幅治疟疾的土方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抖着手从枕下摸出个红布包，布面褪色处露出几根金线，原是早年间绣的龙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