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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之后天热起来,饶是他不在乎钱也很难持续不断的打造冰棺。
我的尸体一天比一天腐败,高屿川也日益焦躁。
他面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可独独这件事他插不了手。
时间不由得人操控,他也无法医死人肉白骨。
拂冬收拾了行囊重新站在他面前的那天,他刚刚重新做好了一个冰棺。
自从知道我死了,似乎也带走了拂冬的全部生气。
她指着冰棺里的我,含糊不清的用半截舌头说:……扬……州。
高屿川站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怔讼了许久才点点头轻声道:好。早该去扬州。
他在京郊点了一把火,把我的尸身烧成了一捧灰。
然后又跪在地上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灰小心翼翼的捧进盒子里。
拂冬带着我的骨灰离开京城的那天。
高屿川站在城门口,像一具化石一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这次他没有流泪。而我的身体也在随着那架马车渐行渐远而逐渐透明模糊。
奇怪的是,或许这次是我真的要消散了。
所以看到高屿川既不难过也不觉得伤心了。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控制我一直留在这里的是我的执念。
一开始我的执念是高屿川的新娘,后来我的执念是高屿川,再后来是我的尸体。
现在一切都落叶归根了,我也没有执念了。
只是离开前唯一的遗憾是高屿川还不知道我原谅他了。
这样想想又觉得太贪心,就当作让他好好活下去的惩罚好了。
彻底消散之前我站在高屿川身前看他紧蹙的眉头,又下意识的伸手轻抚。
不过我这次我还记得动作要轻一点,否则会穿过他的身体。
高屿川这次也像感应到了似的抬起头。
是风吹起的一朵杏花落在他眉间,像爱人不舍的叹息,风又扬起,了无痕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