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质子
顾文昭还是会来偏殿偷偷寻她,只不过频率低了许多。
他三番五次借口商讨边防要事,留宿皇宫,接而在我面前大献殷勤。
我装作欢喜收下,转身嫌恶的扔在地上,疯狂擦拭碰过物品的双手,直到褪了一层皮。
顾文昭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嫌弃庶妹了。
凌婉大病初愈,性格大变,竟一改往日的温柔小意,日日夜夜打骂宫人,还扬言要划花所有宫人的脸。
她身边的丫鬟琴心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她。
我扶起她,凑在她耳边轻声吩咐。
她低头称是,然后折身回去。
夜黑风高,偏殿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凌婉割腕了。
听说被发现时奄奄一息,血水浸湿了大片被褥。
不过多亏了这件事,她才得以搬出偏殿,回到先前和秦贵人居住的小院子。
父皇为此动了怒,以为我性格顽劣,故意刁难凌婉,罚我禁足半个月,吃穿用度缩减一半。
我顿感委屈,相比凌婉对父皇母后所作作为,我讨回得还不及千分之一,但也不好做过多解释。
庶妹临走前,我去送行。
凌婉面容阴狠,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她被琴心搀扶着走到我身侧,咬着牙狠声说。
凌姒,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随时恭候。
我撇开脸。
闻桃,送客。
凌婉破烂的仨瓜俩枣被毫不客气的丢出宫门,连带着她浸着她血的床褥也扔了。
下一次,可不止是流血这么简单。
我提着食盒等在御书房门外。
临近盛夏,天气甚热,闻桃撑着伞帮我擦汗。
小福子意欲进去通报,被我拦下。
莫扰了父皇和顾将军的要事,本宫候着便可。
经狩猎一事,顾文昭愈发得父皇青睐,我就想看他拼命往上爬,然后再由我狠狠将他推下,摔得粉身碎骨。
过了许久,御书房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顾文昭的脸上带着疲惫,一想到他那疲惫之下潜藏的狼子野心,我就恨意难抑。
见我等他,他看到了食盒内的梅花糕。面上一喜,急切地拉过我的手。
阿姒,你待我真好,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我故作一阵娇羞,将手抽回,心中一阵恶心,看你辛苦劳累,这天下大事我虽不懂,但还是想为你分担几分。
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递上食盒,看着他尽数吃净,我笑意盈盈。
毕竟里面下了无药可解的蚀骨散呢。
这毒不会单独发作,而是伴着其他病症一同出现,大夫诊断,通常会误断为伴生症。
而中毒者,浑身骨髓疼痛,直到骨头完全被侵蚀,其中痛苦滋味,只有中毒者自己才能知晓。
父皇不满,说我偏心,没给他准备。
我捏着他的肩撒娇,让闻桃拿出旁边的一笼点心,阿姒可没有,阿姒一碗水端平。
父皇笑了,看向顾文昭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亲切。
但他不知,这只是我陪他演的一场戏。
现在的我对他有多好,将来的我就对他千倍万倍地狠。
近秋,金帐国使者入京。
距离上一世大凌亡国只有两月。
为表衷心,他们进贡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成千上万的牛羊马群,甚至,还派来了最受宠的大王子,桉烨。
不过现在,该叫他叫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