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乔笙再一次是听见陆辞的消息，是在一个冬天。
她低头刷着手机，一条朋友圈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陆母发的。
【陆辞彻底说不出话了，要动手术，希望一切顺利。】
乔笙的手指顿了一下。
她盯着那条动态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映出她略显怔愣的脸。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路过街角的花店时，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一束明艳的向日葵。
金黄的花瓣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耀眼。
乔笙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下。
她恍惚间想起，陆辞似乎很喜欢向日葵。
可时间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她记错了。
她最终还是买了一束。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鼻而冰冷。
乔笙抱着花，远远就看见陆母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背影佝偻，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
她轻声道：陆姨。
陆母抬头，见到是她，眼眶瞬间红了。
乔笙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神情并不轻松。
手术只能算半成功。
医生叹了口气。
声带损伤太严重，以后如果想说话，只能靠长期训练恢复，但......希望不大。
陆母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乔笙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手术室的方向。
很快，陆辞被推了出来。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唇上还带着干裂的痕迹。
见到乔笙和陆母时，他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乔笙把向日葵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
快点好起来吧，她轻声说，别让我们担心。
陆辞眼眶发酸，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乔笙没有久留，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
她走出医院时，天空飘起了细雪，落在她的肩头，很快又融化。
后来，她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到陆辞的消息。
他依然无法开口说话。
他一直没有结婚，自己一个人搬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养病。
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去。
乔笙五十五岁那年，一个平静的午后，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最终，她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
乔笙也没有挂断，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微弱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之后，那边才终于传来一道沙哑的、几乎辨不清的声音。
笙笙......
是陆辞，他的声音很轻。
乔笙握紧了手机。
他说：再见。
乔笙沉默了一瞬，轻声回答：再见。
电话挂断了。
三日后，乔笙去参加了陆辞的葬礼。
灵堂很安静，陆辞躺在冰棺里，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
他的枕边放着一束向日葵。
金黄的花瓣在黑白肃穆的灵堂里显得格格不入。
乔笙送了他最后一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