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萧岚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我端起水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到心里。
谢谢学姐。
那份永久有效的入职邀请，她两年前就给了我。
当时我拒绝了。
因为我还要照顾父亲。
而两个月前我从高楼坠下的那天，手术室的灯灭了又亮。
醒来时，浑身都像被拆开重组，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萧岚的公司。
我用还能动的手指，摸到手机，发出了那封迟到两年的入职申请。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萧岚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后面的事情，她安排得妥帖又迅速。
转院，最好的医生，无微不至的看护。
甚至连我出院后的住处，她都提前准备好了。
一间朝南的单人宿舍，就在她住所的旁边。
她带我去看房子的时候，指着隔壁的门，笑着说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
那种不加掩饰的亲近，让我脸颊有些发烫。
我只能低下头，假装在看房间的布局。
可心里，却有一块坚冰，似乎正在慢慢融化。
这种感觉很好。
久违的，被人期待和重视的感觉。
......
后天的中午，我下楼去买午餐。
刚走出公司大门，一道身影就拦在了我的面前。
叶心语。
她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很重，曾经高傲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张诚，我们谈谈，求你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皱眉只觉得厌恶，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她立刻跟了上来，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像一个甩不掉的影子。
我知道错了，张诚，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宇航他已经被判了，他会付出代价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在我身后絮絮叨叨，从恳求到哭泣，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可我一步都没有停。
路边的车辆呼啸而过，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城市的噪音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终于，她追到我身前，再次张开双臂拦住我。
这一次，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大学时的我正背着她，我们在夕阳下笑得灿烂。
那是我们拍的第一张合照。
你还记得吗
她举着照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你说过，要永远这样背着我。
我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照片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我伸出手，她以为我要接过去，连忙把照片递到我的手里。
我确实接了过来，可那张照片只刺得我眼睛生疼。
几秒后，我松开了手指。
照片轻飘飘地落下，掉在柏油马路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车轮精准地从照片上碾了过去。
那两张灿烂的笑脸，瞬间被碾得模糊不清。
叶心语的身体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我已经被她伤得太深了，现在她认知到错误又如何
时间无法倒流。逝者不会回来。
我看着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之间，隔着四条人命！
说完，我不再看她，绕过她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