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隽似乎做了一场梦。
梦中满是压抑的黑雾,他仿佛回到了当战地记者的日子。
那是一个平静的下午,少见的没有呼啸的炸弹在头顶飞来飞去。
他找了一处向阳的砖头堆坐定,抽出铅笔开始给南桉写信。
包里写的信足足攒了快十封,全是他的得意之作。
他一边写一边想南桉看信时的表情,一定是挂着泪骂他:
“什么酸诗酸词,也值当花这么多时间来写?不如多睡两觉!”
他笑得正肆意,眼前却骤然一黑。
再睁眼,他到了一处地下室,墙上挂满了刑具。
台阶上坐着一位首领,操着蹩脚的英语,用鞋尖勾起他的脸:
“你们一定知道联合国运送里粮食的路径,告诉我。”
他咬着牙,闭口不言。
从那天起,每日毒打就成了家常便饭,他们甚至折断了他写信的手指,让他在不能向外传信,也无法再给沈南桉写信。
见毒打无用,他们换了方法,开始送女孩进来。
贺时隽缩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南桉,南桉”。
从那天开始,他们残害一个女孩,都高喊着“南桉”。
直到萧铎被送进来的时候,贺时隽几乎疯了,他早已分不清那些人究竟伤害的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他只知道,这样的酷刑没完没了,重复了一轮又一轮。
再次睁眼,贺时隽眼中满是泪,一遍遍喘着粗气。
心理医生收起手中催眠的怀表,给了贺时隽两个选择。
一是药物治疗,三支下去就能恢复神智。
二是保守治疗,可以在尽量温和的环境下慢慢恢复。
“贺先生,我很少看到像您这样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却没有自残倾向的,看来之前有人把您照顾得很好。”
贺时隽有些恍惚,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病。
可每次发病,那个“冒牌”沈南桉都会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他。
结束后,她总是脸色苍白,后背鲜血淋漓。
贺时隽抿了抿唇,眼中愧色一闪而过,他沉声开口:
“我选针剂。”
第一针注入身体后,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到那些地下室的女孩,在他记忆中明明全都是沈南桉的脸。
此刻却逐渐清晰起来。
白雾散去,他终于看得清楚,那几十张面孔中。
没有一张是沈南桉!
南桉没死!
他迫不及待地从梦中醒来,挣扎着就要下床。
心理医生拦住他:
“还有两针,还原全貌后,你再决定去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