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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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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苏醒后,万念俱灰。

他们无法面对害死女儿的自己,也无法面对这个早已将他们唾弃的世界。

他们变卖了所有家产,匿名捐给了儿童慈善机构。

然后在一个雨夜,来到了我生前最喜欢去的一座跨海大桥上。

我看着他们对着漆黑的大海,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一遍遍地撕心裂肺地说着“对不起”。

最终,他们携手,从冰冷的桥上一跃而下,选择了用生命去忏悔。

我的魂体就站在桥上,想去拉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冰冷的海水中。

我流下了成为魂魄以来的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

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血脉联系,也彻底断了。

所有仇人都已伏法,所有亲人都已离去。

陆哲言辞去了一切职务,成了一个活着的幽灵。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妹妹陆安萍,和她身体里那颗属于我的心脏。

一切尘埃落定后,陆安萍胸腔里的那颗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些痛苦的、血腥的记忆碎片,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天,她在整理我的遗物时,在我的一个采访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b超单。

日期,正是我失踪的那一天。

当她的手触摸到那张薄薄的纸片时,她的心脏,我的心脏,传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喜悦的悸动。

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痛苦的画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

那是我拿着孕检单,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幸福微笑,正靠在窗边,一遍遍地练习着要对陆哲言说的第一句话:“哲言,我们有宝宝了。”

陆安萍拿着那张b超单,找到了正在我墓前长跪不起的哥哥。

她将那张b超单,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陆哲言看到那张孕检单,看到上面的日期,他呆住了。

他终于明白,夏琳在被捕时,那句“保住你所谓的孽种”是什么意思。

他不仅害死了他的妻子,还亲手扼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抱着冰冷的墓碑,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绝望的哀嚎。

就在他悲痛欲绝之时,陆安萍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释然的微笑。

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转述着来自那颗心脏的最后低语:

“她说,她不恨了。”

“她说,真相大白,罪人伏法,就够了。”

“她说,她累了,想休息了。”

陆哲言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妹妹的胸口,仿佛想透过那层皮肤,看到他永远失去的爱人。

陆安萍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她轻声说出了我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陆哲言,我用这颗心,给了安萍新生。而我把我对你所有的爱、恨、与不甘,都留给了你。你要好好地,带着它们,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陆安萍感到心脏里那股萦绕了许久的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彻底消散了。

我的魂体,在墓碑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爱过、也曾恨过的男人。

最终化作光点,消散在风中。

而陆哲言,则将在无尽的悔恨和永恒的思念中,度过他漫长的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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