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养心殿偏殿，窗明几净，陈设远胜冷宫。
比我那个漏风的冷宫强了一百倍。
但我并不快活。
我从弃妃，变成了帝王囚在笼中的金丝雀。
我的命，我爹的命，沈家满门的命，都系在殿中那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而他，正在批阅奏折，一副要把自己熬死的架势。
他若因劳累倒下，皇后一党趁虚而入，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我不能坐以待毙。
「你这书房的光线太暗了，看久了伤眼睛。」
我走到正在批阅奏折的萧衍身侧，语气平静。
他头也未抬，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掌灯。」
旁边的太监立刻又点了两盏灯。
我却走上前，将灯罩转向，让光线投在墙壁上再反射回来。
「烛火直照刺目，映壁返光则柔和不损目力。」
「还有，你离奏章太近了。」
我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肩膀往后推了推。
萧衍的御笔一顿。
一滴浓墨，污了明黄的奏章。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晚膳时，御膳房送来琳琅满目的菜肴。
萧衍只随意扒了两口饭，便要起身继续处理政务。
我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饭碗。
「坐下。」
他眉头紧锁，不怒自威：「朕有要事。」
「天大的事，也要填饱肚子再说。」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丢进他碗里。
「人是铁，饭是钢。」
「你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是想英年早逝，好让皇后娘娘高高兴兴地辅佐新君临朝吗？」
萧衍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他竟真的坐了回去，沉默着，将那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子时已过，养心殿依旧灯火通明。
我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热了一杯牛奶。
我端着牛奶，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萧衍正与几位辅政大臣议事。
看到我进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没管他们，径直走到萧衍面前，把牛奶杯放在他手边。
「到点睡觉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们这群老头子也就算了，他还年轻，不能跟着你们一起熬。」
我对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大臣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熬夜会变笨的。」
整个书房，死一般寂静。
萧衍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怒，到中途的不解，再到此刻的麻木。
他发现，无论他怎么释放冷气，怎么摆出皇帝的架子，对我都没有任何作用。
渐渐地，他竟习惯了。
习惯了批阅奏折时，会有一杯清火的菊花茶递到手边。
习惯了用膳时，有人用话噎着他，逼他多吃一碗饭。
习惯了深夜里，有人端着一杯热牛奶，催他去睡觉。
他发现，只有在我面前，他可以不当那个心思深沉的帝王。
可以，稍微地，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