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幕被撕开的刹那,陈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来自阴云中垂落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比青冥宗副宗主的九节鞭更让人感到心悸——不是威胁,而是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俯瞰,就像凡人仰头望见神山,连呼吸都要放轻。
清蘅,你还记得你娘临终前的话吗?
素衣老者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落进陈牧耳中时,他正攥着染血的指尖,准备再结一道封印。
这声呼唤却让他动作为之一顿——苏清蘅的肩背突然绷直,攥着青铜古镜的指节泛白,连镜中流转的白光都晃了晃。
守约者一生只为一人。少女的呢喃轻得像叹息,却让陈牧胸口一震。
他想起苏清蘅总说自己是等一个人的医者,想起她深夜对着古镜低语的侧影,此刻终于在这句话里寻到了线头。
素衣老者眼角的皱纹柔和下来,伸手想碰苏清蘅的发顶,又在半空顿住,仿佛怕碰碎什么易碎的梦。你做得很好。她轻声说,目光却突然转向陈牧,比我当年,更像个守约者。
你是谁?敢插手此事!
青冥宗副宗主的九节鞭还悬在陈牧后心三寸处,鞭身的火焰却在老者出现时骤然矮了半尺。
他声音发颤,显然意识到这老者的来头不简单。
你父亲当年还叫我一声苏婆婆。老者侧头看他,眼尾扫过的瞬间,副宗主握鞭的手猛地一抖。
陈牧注意到他喉结剧烈滚动,额角青筋凸起,像是突然被按进冰窖——百年前那场大战的余威,至今还刻在这些古武世家的骨血里。
苏苏前辈!副宗主突然单膝跪地,九节鞭当啷坠地。
他额头抵着湿滑的青石板,声音发闷:我父临终前说,若见着穿素衣、踏冰来的苏婆婆,便是青冥宗该退的时候。
陈牧挑眉。
他原以为这副宗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疯狗,此刻却像被抽了脊骨的狼,连刚才那股子狠劲都散得干干净净。
退。老者只说了一个字。
副宗主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拽起还在发愣的青冥宗弟子,连摔进药田的倒霉鬼都顾不上扶,眨眼间便消失在雨幕里。
陈牧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忽然听见脚边传来低低的呜咽——守山灵兽不知何时蹭到了他腿边,湿漉漉的鼻尖正拱他掌心。
灵脉陈牧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灵兽额头的鳞片,至尊骨突然发烫。
他眼前闪过无数光带,像是有人在他识海里撒了把星子——那些纠缠的灵脉走向、那些沉睡的地火精华,此刻都清晰得像刻在视网膜上。
是百年前封印蚀骨老人时残留的灵力。老者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当年那孩子用至尊骨锁他魂,用灵脉封他骨,没成想这些残留的灵气,倒养出个山神来。
陈牧呼吸一滞。
他能感觉到灵兽体内的灵脉在共鸣,那些沉睡了百年的力量正顺着掌心往他身体里钻。
万法速通的能力自动运转,他想起玄真子说过的灵脉引导图,此刻竟在陈牧的脑海里自动补全了最后三式。
得罪了。他轻声对灵兽说。
指尖按在它眉心鳞片的缝隙间,金色灵力如游龙窜入。
山体开始震动。
陈牧听见脚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守山灵兽仰头发出清越的长鸣,周身腾起青色光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