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最终停在了那栋被熏得漆黑的宿舍楼下。
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炭与塑料的怪味。警
戒线早已撤去，但那栋楼像是城市一道狰狞的伤疤，无人敢于靠近。
我被两名警察押下车，脚踩在落满灰烬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刑警队长严正跟在我身边，他看着我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
“黎默，这就是你要求的。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妨碍司法公正和谎报警情，足够让你在这里待上很久。”
我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只是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四楼那个被烧成空洞的窗口。
那里，曾经是我妹妹黎云舒的窗台，她总喜欢在那儿放一盆小小的多肉。
如今，只剩下熏黑的墙壁和扭曲的钢筋。
“严队长，”
我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你相信一个人可以因为爱，而杀死另一个人吗？”
严正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转过头，目光扫过不远处另一辆车里被带来的父亲黎建国和姑姑。
他们脸色惨白，正用一种恐惧又怨恨的眼神盯着我。
“我说的不是我，是我妈，舒婉。”
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妹妹走后，她哭了三天三夜，然后，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她突然变了。”
“她开始对我好，好到让我毛骨悚然。”
“那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她想把对妹妹的爱补偿给你！”
姑姑终于忍不住，从车里冲下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妈对你那么好，你却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是吗？”我冷笑一声，迎着她的目光。
“姑姑，那我问你，我妈有二十年的糖尿病史，她从不碰糖，为什么她给我做的第一顿糖醋鱼，会放那么多糖？我从小口味淡，我妈会不知道吗？”
姑姑的脸色瞬间一僵。
我继续逼问：
“我妈有严重的洁癖，她从不允许任何人在客厅吃饭，为什么她会端着饭碗，追在我身后，求我多吃一口？”
“我爸骂我的时候，她会拿拖把打我爸？”
“别开玩笑了，她在这家里，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所有的勇气，都只用在为黎云舒争取利益的时候！”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像一把刀子，一刀刀剖开这个家虚伪的和平。
“你们找来的那个冒牌货，演得太差了。她只模仿了我妈对妹妹的爱，却忘了我妈对我长达二十年的漠视。”
“你你胡说八道！”
黎建国也下了车，他指着我，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我胡说？”
我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他。
“那场大火之后，我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第四天早上，你们告诉我她想通了，开始给我做饭。”
“可我前一天夜里，亲眼看到一辆殡仪馆的车，从我们小区后门悄悄开了出去。”
轰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黎建国和姑姑。
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