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岄松开剑柄，红唇轻扬，冷漠无情地问道：“可以放开方大哥了吗？”
宋珺泽垂眸看着身前已被血迹染红的剑，半晌没有吭声。
城破那日，她是不是也曾像他这样，疼得神魂俱裂？
是不是也曾像他这般，突然万念俱灰？
难以言喻的痛在胸腔处蔓延，宋珺泽低低地笑出声，又戛然而止。
“放开他。”
她已做出抉择，他自当应诺。
“陛下！”燕深死死握着自己的武器，只恨不得一刀把眼前这胆大包天的恶毒女人劈成两半，哪里甘心就这样放过方进？
“朕命你，放开他！”宋珺泽终于抬头，玉白俊俏的脸上，淌着两行清晰的泪痕。
他在哭。
无声无息地哭。
燕深一颤，立刻松开手。
赵岄也看到了宋珺泽的眼泪，却无动于衷似的上前，把捆缚着方进的绳索解开，迅速检查一番，确定他受的是皮外伤，她搀着他走向药房：“我替你上药。”
“陛下，”跟宋珺泽侧身而过的时候，方进到底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与公主……。”
“方大哥，你受着伤呢，别为不相干的人费脑筋。”赵岄打断他的话。
方进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而“不相干”三个字，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珺泽倾身吐出一口污血，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陛下！”燕深惊呼，急忙扶住他栽向地面的身体。
赵岄脚步微顿，回眸恰好对上燕深嫉恶如仇的眼神，她轻笑一声，眸光扫过宋珺泽泛着死气的面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是他自己想死，她不过是不愿再被纠缠，故选择成全他而已！
她没做错！
心里这般想着，待进入药房，关上房门，赵岄却力气顿失，满脸凄然地跌坐在地上。
那一剑刺在他身上，痛却蔓延至她的身体。
“公主，你没事吧？”方进伸出手想触摸她，可伸至半空，又克制地收了回来：“若是想哭，就哭罢，我去看看阿无。”
“他们还没走，”赵岄轻轻拉住他的衣袍，“我还没替你上药。”
她的手干净白皙，并没有染上血迹，却颤得停不下来。
“我的伤不碍事，何况这一身污渍也上不了药，得先去梳洗一番。”方进沉下眼眸，很想将她抱入怀中安慰，却动弹不得。
赵岄没有再说话，手指固执地拽着他的衣摆，待外面恢复寂静，才无力地松开。
知道她需要独处，方进没有再打扰，带着满脸失落离开。
转身掩上门的时候，有低低的啜泣声，传入耳畔。
他死死攥住手心，半晌亦红了眼。
尽管赵岄没有流露出半分，可一直心系于她的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些年她其实从未忘记过宋珺泽。
她恨着，却也爱着。
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靠近她半分。
他可以是她的恩人，可以是她的兄长，却唯独不是她的心上人。
明明他们自幼相识，明明是他先喜欢上她。
他不甘心啊。
隐忍多年，眼睁睁看着她像烈焰般扑向别人，却灼得自己满身伤痕，他如何敢继续退让？
哪怕宋珺泽已然悔悟，并想要弥补，可他的心意绝对不会比之少半分！
他会让她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