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程家立，对么？”
慕锦年站在少年面前，炯炯夺神的目光里，有种不怒却不舍威严的压迫感。
他已经尽量不想在这个少年的面前端住身段了，可是余生距离的气场和矜贵，却还是让这个少年难免寒噤了一下。
“你，你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程家立怂了一秒，旋即又扬起桀骜的脖颈：“我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有事冲我来，别再去找我妹！欠的钱，我慢慢还。
你们要是敢打我妹的主意，我跟你拼了！”
慕锦年低吟一声：“许美娟欠了多少高利贷？”
提及那个不争气的母亲，程家立的眼睛里滚出一丝滚烫的恨意。
“我怎么知道？每天都在滚利，你们不是应该比我算得更清楚么！”
“一年前，你哥哥程家洪用命换了五十万。
怎么挥霍的那么快？”
慕锦年话音未落，少年一把操起地上的酒瓶子，怒目呵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哥哥的事！”
慕锦年往旁边闪了下身子，酒瓶子炸在他的脚边。
“我知道的事很多，我还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
慕锦年将手杖往一旁推了一下，将那些玻璃碎片推走。
他走向程家立，脚步不疾不徐。
“你妈妈叫许美娟，早年跟你们的父亲离婚后，带走了你和你哥哥，然后嫁给你继父，生了你妹妹陶晓月。
你继父是个瘾君子，把许美娟也给染上了。
夫妻两个靠不住，家里全靠你大哥程家洪撑着。
他一个人打多份工，赚那些微薄的生活费，供养你和你妹妹，却还是免不了被陶大军和许美娟坑走大部分，当毒资。
后来，程家洪查出了肝癌——”
“住口！别说了！”
程家立咬着牙，眼底一片湿润。
“我大哥……他就是累出这个病的。
我妈是个混蛋，陶大军更是个chusheng。
还好，后来他死了，吸多了，把自己作死了！可惜……可惜许美娟怎么就没跟着他一起死！”
少年眼里的泪水终于盈不住了，簌簌而下。
“如果不是因为她听了那个女人的撺掇，我哥也不会……也不会被害死！我已经去做过配型了，我能给我哥捐肝脏的。
我本来是可以救他的，他可以不用死的！”
“或许，你哥哥是不希望你为了他而损害身体，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
慕锦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的这番对话必然令人难受又压抑的。
可是为了程暖夕，他别无选择了。
无论神佛天罚，让他一个人来承担便好……
“我哥死了，从那个女人手里换了五十万。
我以为我妈真的会痛改前非，拿这些钱开个奶茶店，做点小买卖，好好过日子。
可是没想到，她又复吸。
甚至不惜借了高利贷！债主找上门，她把晓月，把晓月抵给他们了。
我妹妹才十六岁啊！”
程家立摸了摸满脸的泪涕，咬牙摇头：“为了把我妹赎回来，我割了一颗肾，抵了十万块。
可是我妈，偷偷把钱拿走了……”
说着，男孩撩起自己的破褂子，扭过满是瘦削肋骨的身板，让慕锦年看到了他腰上的伤疤。
他已经尽力了。
生为蝼蚁，向死挣扎。
为了家人和责任，他已经拼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