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盯着手背上的符文,像被浇了盆滚油。
苏清蘅的呼吸声从里间传来,均匀而轻浅——她到底是累极了,刚才为他挡下守律者灵体时,那口血几乎要了半条命。
他攥紧床头的青铜古镜,镜面贴着掌心,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
符文突然又烫了几分,在他手背上洇出红痕。
蚀骨老人在镇灵塔里说的去裂隙看看,守律者说的天道的锚,还有苏清蘅藏在镜底的那些秘密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撞成一团,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现在。他咬着牙掀开被子,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苏清蘅翻了个身,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他望着她泛白的唇,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古镜塞进怀里,赤足踩上冰凉的地板。
密室的石门在身后发出闷响时,陈牧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石壁上的夜明珠幽蓝如鬼火,映得穹顶星图泛着冷光。
他把古镜搁在石案上,指尖擦过镜背那道和符文分毫不差的纹路,血珠突然从指腹冒出来——是指甲掐进肉里了。
以血为引。他想起之前苏清蘅用指尖血激活古镜的样子,将血滴在镜心。
镜面立刻泛起涟漪,青鸾的虚影从涟漪里钻出来,尾羽扫过他手背的符文时突然炸了毛:不可!
这镜面封印是
我知道是记忆洪流。陈牧打断她,但我总得知道,这破符文到底锁着什么。他运转体内灵气,至尊骨在脊椎处发烫,万法速通的天赋如潮水漫过识海——他能清晰感知到古镜里层层叠叠的禁制,像缠在茧上的丝,正被他一根一根扯断。
青鸾的尾羽瞬间变成火红色:停下!你根本不知道
镜面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陈牧的识海突然被洪水淹没。
他看见血色祭坛,看见飘着灰烬的天空,看见和苏清蘅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将一枚刻着咒文的骨符按进婴儿的脊骨。
婴儿的哭声刺破耳膜,女子的眼泪砸在骨符上,绽开血花:阿牧,这是最后一世了
不。陈牧踉跄着撞翻石案,古镜摔在地上,裂纹蛛网般蔓延。
他盯着镜中闪过的画面——那婴儿的脸,分明是他自己。
当年封印,并非天道独断。苍老的声音从镜中传出,是个穿着古袍的老者残影,守约者一族,亦签血契——以族中至亲之魂,镇守锁之命格轮回。
陈牧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他想起苏清蘅总爱摸他后颈,说那里有块天生的热骨;想起她每次给他把脉时,指尖都会在脊椎处多停留两秒;想起她藏在药柜暗格里的半块血玉,和镜中那枚骨符纹路如出一辙。
她早就知道?他嗓音发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镜灵青鸾的虚影跪在他脚边,尾羽蔫得像被霜打过:苏姑娘每世轮回,都要以魂魄为引,守着你觉醒之日。
她不敢说,是怕你知道守约者需以命殉契,就不肯再走这条路
以命殉契?陈牧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渣,所以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等我觉醒,等我被天道锁死,然后她他说不下去了,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