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夕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季公馆。天阴蒙蒙的,看样子要下一场不小的雨。她拒绝了季语锋派人送她,小小的身子只背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除了几件换洗的一副,剩下的一叠厚厚的,全是她这几天抽时间画出来的设计稿。养伤的过程是漫长又乏味的,她以此打发时间,以此寄托想念。经过大门口的时候,她看到玉姐蹲在路边,正在跟小宝说话。小宝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佣,双手搭在小宝的肩膀上。玉姐在抹眼泪,气氛有点怪怪的。程暖夕走过去,想跟她说几句话。可是玉姐似乎不敢跟她说话的样子,转身上了一辆车,走了。小宝泪流满面——“妈妈!妈妈!”男孩挣脱开女佣的手,追着车往前跑。结果没跑上两步,扑通一声便摔倒了。程暖夕赶紧上去扶起他,只看到孩子擦破的膝盖处开始渗血。血越来越多,沿着小腿往下淌。女佣吓坏了:“小宝呀!跟你说了不能跑不能跑!你,你这——哎呀,你自己身自又病不能出血的。你这样子,季先生又要——”程暖夕一愣:“你说什么?季先生怎么了?”女佣眼光一躲一闪,却不敢多话。只把孩子一把抱起来往房子里跑,程暖夕想追上去,犹豫了一阵,还是算了。她知道王凤之所以会给自己捐赠肝脏,完全是因为儿子得了重病无力治疗。而季语锋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他一定是跟王凤达成了后续的协议,无论自己的手术是否成功,他都会接管小宝的治疗费。只是……为什么王凤走了,小宝却还留在季公馆呢?为什么季语锋没有把他们母子一起送到某个治疗机构呢?还是说,需要有专业的医生在这里为孩子定时看诊?程暖夕没有再想更多的了。她回过头,在蒙蒙细雨中看了一眼三楼最东边的那间窗户。那是季语锋的卧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季语锋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生命得益于此,往后余生续上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长度。程暖夕想,她总有机会报答他的。***。“我姐走了?”轮椅声咯吱咯吱的,从昏暗的卧房里推进一小片光。季语锋靠在躺椅上,输血仪缓慢着钟摆一样的节奏,一根输液管联通在他已不像之前一样健壮的臂弯上。一旁的女佣还在擦着眼泪,可能是因为自己没看好小宝,害得他摔伤又要连累季语锋输血,心里十分内疚。见程以书推着轮椅进来,季语锋挥挥手,让女佣先下去。“你怎么会就这么让她走了呢?”程以书看了一眼血袋上的刻度。红色的生命力,与季语锋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留她做什么?”季语锋冷冷道:”你程以书深藏不漏了这么多年,早就把程霖玉的工艺绝学掌握得炉火纯青,我有你不就够了?程暖夕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价值?”程以书冷哼:“这些话,你说出来是骗我的,还是骗你自己的?”“你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姐。”程以书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的女人多了。”季语锋看了一眼输血仪,400cc差不多了,再多他有点头晕了。按下机器开关,他熟练地拔掉了注射器。